一阵窸窣声过后,报纸终于被叠平了,放在床边。陈静堂和衣睡在了他身侧。

没有任何肢体的接触,梅洲君背后紧绷,只觉靠近他的那半侧,就连手指尖都在发冷。

被褥纹丝不动,对方的呼吸声亦微不可闻,但那点儿湿冷就从枕衾间漫了过来,仿佛雪中僵死的群蛇正在解冻。

梅洲君并不动作,只是默默计数对方呼吸的频率。

力行社在手术前搜过身,令他不能求死。广寒的药性虽减退了不少,也能够支撑行动,但在陈静堂面前……

他已不相信任何天降的机会。

仅仅是这样小幅度的凝视,陈静堂便已察觉。

他二人便如背向的磁石,哪怕在黑暗中相隔数步,依旧能捕捉到彼此威慑、无声起伏的杀机。

“睡不着?”陈静堂温声道,“我会治失眠症。”

他坐了起来,就着微弱的月光调适着什么,不久后便传来了上膛声。

梅洲君瞳孔一缩。

那一只手掀起他枕头一角,将一样东西推了进去。

那是一支压满弹匣的枪。

他掌心霎时间渗汗,却见陈静堂重又睡下,背过身去,那呼吸声很快就泛起了浊意,像是疲乏至极。

梅洲君虽不明白他用意,但却绝不至于迟疑,手掌触及枪身时,飞快查验了一遍。

没做过手脚,是一把好枪。

咫尺之间,陈静堂必然躲不过这一枪!

梅洲君不动声色,握紧枪身,他的手干燥而稳定,却忽而捕捉到一连串的奇特声响。

滴答,滴答,滴答……滴答滴答滴答!

表链从袋口垂落,指针转动声隔着外衣,沉闷,却永远不会停下。

这一支熟悉的怀表,曾经落过水,却连江水也浸不透精钢的表芯。

梅洲君握枪的手有一瞬间的青筋暴起,惨淡月光下,陈静堂半边面上的血已经将近干涸,于猩红之下透出皎洁。

——陈静堂,你聪明一世,怎会有唾面自干的时候?

陈静堂的瞳孔在眼睑下微微颤动。

“陈处长!时候到了,宋大帅已派人来请!”

敲门声乍起,陈静堂睁开眼,瞳孔有一瞬间的涣散。

他竟然睡着了。

很短的一觉,应当还不到一分钟。

作者的话:一个合格的渣攻,怎么能没被喷过一脸血?扣扣i⒉⒎⑦⒋⒋⒊

第一百五十七章

但此刻,他已经握住了梅洲君的手腕,将那一支枪重又推回了枕下。用的力度并不大,但梅洲君胸口剧烈起伏,死死盯着他。

"还不是时候,"陈静堂道,"你杀不了我。"

灯亮后,他起身整理外衣。

门开了,又被轻轻掩上。

“陈副局长!”

“陈副局长,可有什么结果?”

陈静堂点头,将报纸递给俞崇,道:“这几份报纸,交给密电组处理,凡用钢笔圈出的字都要整理破译,即时传给商岭,尽快完成。”

俞崇迟疑片刻,道:“是!不过……那恐怕会占用几台密电设备,委员长的讯息无法立时传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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