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日之前,良辰吉日!

一拜天地,洞房花烛。过鬼门关,入枉死城。

那夜红帷低垂间竟摇曳着如此的血腥气,如今骤然回想,迷雾散尽,仅有无数滴血的恶鬼,于半空中盘旋啸叫,腥风翻涌间,那点令人作呕的旖旎尸山血海般反扑回来,令他猛然伏在床边,干呕起来。

只是他进食甚少,腹中空空,倒是眶子里倒出几点热泪来,还没坠到腮边,便又被陆雪衾的指腹截住了。

“为他?”

梅洲君一动不动,脖颈的线条几乎凝固在夜色之中,仿佛以钢笔戳划出一道凄凉的墨色,飞快渗出发寒的毛边来。

“你真是......我从前只以为是疯病入骨......”他喃喃道,“如此......面目可憎!有这样斩草除根的手段,你何不连我一道......你只敢以此逼我,不敢消除此孽么,陆雪衾!”

陆雪衾道:“你的死讯已经传到家中了。”

第二封东西被他推到了梅洲君手边,纸药包和床褥厮磨的声音,竟然类同钝刀割肉。

梅洲君手指一动,触及其中扁而硬的药片,仿佛小虫被碾平的硬壳。

这里头只有半颗药,药包上散落着一点儿药粉。

药粉?剩下的药去了哪儿?

“没有第四封信了,从今往后,梅宅便干净了,”陆雪衾盯着他,唇边忽而泛起一缕罕见的笑意,“你可知道,人间亦有广寒宫么?”

与此同时,梅洲君终于尝到了腮边腥苦的泪,里头裹着淡淡的药味。

陆雪衾蘸在指腹上的药粉,原来早已化入他泪中。

这一剂猛药里似乎蕴含着什么神经毒素,他颅中剧痛,眼前白光乱窜,目疾再度发作,仅能抱头在陆雪衾怀中乱撞,却被后者更用力地钳制住了,脱力时的冷汗足足渗透了几层衣服。

陆雪衾打横抱起他,打开了房门。

他失去意识的最后一个瞬间,中天月如霜。

作者的话:还好梅梅像妈hhhh群⑧⒐㈢㈦㈢㈢㈦

第一百三十三章

陆白珩那日重伤昏迷之后,在病榻上躺足了七天。

这期间他并没有全然昏死,而是被斥离于肉身之外,眼看着自己向鬼门关淌下去。那一枚洞穿背心的枪孔一刻不停地吸纳着他,仿佛母体鸿蒙未开的子宫,猩红、昏暗、温暖,他像漏向皮外的葡萄那样,在无尽疲惫的重力中由生坠向死。

这感觉他亦不陌生,幼时那一场高烧,陆氏一脉无数次的出生入死,身上数处旧伤......他不知和阎王几回照面了。

唯一不同的是,虚无之中,有一只手死死拉着他。那五根指头里的牵肠挂肚一下就把他的神魂绕住了。

梅洲君正抱着他。

难不成要死在这家伙怀里?到时候那眼窝里若能滚出一滴泪......

这个念头掠过脑海时,还颇有几分悲壮。奈何心思一动,一切都失控了,他连手指头都看管不住,何况是向来不服输的嘴!

......照见......己心?

为梅洲君挡下这枪,难道不是出于一股子不服输的憋闷么?怎么死到临头,脱口而出的却是真心?

偏偏这话简直像在嘴里筑巢已久,趁他无暇管束,都扑楞楞地飞出来了。陆白珩头昏脑胀,腔子里被震得嗡嗡直响,比命不久矣更要命的是......这难堪的、预示着一败涂地的倾慕,竟然逮着空子钻出来了。

倾慕?

他对梅洲君抱着的竟然是这样的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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