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花,你闭嘴!”梅老爷斥道,“你妹妹被人退了婚,日后找不着人家,你还笑得出来?”
“爸,你误会了,”梅洲君道,“王少爷其志可敬,勇气可嘉,年纪轻轻就害了瞎病,放了芳甸一条生路,我不光要笑,还想敬他一杯酒哩。”
梅老爷一听他说混帐话,脑门子就生疼,背心上更是出了一层结结实实地热汗,整个人如被热气顶开的蒸屉一般,头脑昏聩之中,直要张口骂起娘来。
“敬酒?我还没同你算过账呢。”王信懋脸色一沉,忽地向梅老爷疾声道,“梅世伯,我当初诚心求娶,你却为何把我王某人当作冤大头来戏耍?”
梅老爷惊道:“这又是什么说法?”
“你们自个儿的家丑,总不能让鄙人来买单。好在我昨日留了个心眼,大庭广众之下,梅大公子和二小姐尚且能搂搂抱抱,勾勾缠缠,谁知道是不是早就......”
“把墨镜摘了。”梅洲君道。
王懋才冷笑一声,也没理会他,自顾自张嘴道:“这么大一顶绿帽子,王某人敬谢......啊!”
他话锋再疾,言辞再毒辣,也抵不过这一记砸到了颧骨上的重拳!那两腮上的肉如扯帆似的抖开,口中牙齿爆豆一般咯噔乱撞,两颗门牙冲出嘴唇的瞬间,那满脸乱窜的剧痛已经掀翻了他鼻梁上的墨镜,只剩一条反折的眼镜腿勾在耳朵上。
梅大少跟没事人一样,把这眼镜摘了下来,颇为斯文地用拇指把眼镜腿拗了回去,这才插回了王懋才的西装口袋里,拍了一拍。
“你看,”梅洲君客气道,“我早提醒你了,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他真真正正和人翻脸动手的次数屈指可数,这一串动作几乎发生在电光石火间,谁都没反应过来。
王懋才一舔上腭,吃了一嘴的血腥味,差点没当场晕过去。
梅老爷叫道:“天杀的!快来人,带王少爷去料理伤口,把这两颗牙也带上,快快快,我见不得血。梅花,你昨天做什么去了?不是在屋里睡了一天?又跑出去了?”
梅洲君相当敷衍地把头点了一点:“您放心吧,没干杀人放火的事儿。”
梅老爷脑中嗡嗡直叫,已经开始充血了,梅洲君一看他老子那刀子似的眼光,就知道该收住了,否则还真下不来台。
“爸,我跟去看看。”
梅老爷喝道:“还不快滚!”
梅洲君于是一手捞着王懋才的胳膊,不顾他的挣扎,把人拉定了,刚走了没几步,就见二姨太素贞匆匆过来,正好被梅玉盐抓住了旗袍下摆,脱不开身,只好哄了他几句。
梅玉盐见了救星,更不肯往屋里去了,大哭大叫,贴地乱滚,素贞道:“三少爷,你也是个男子汉了,怎么还有哭鼻子的时候?”
梅玉盐道:“大哥欺负我!”
素贞蹲下来,拿帕子给他抹了把脸,又小心翼翼替他擤了鼻涕,这才打开贴身的小皮夹,拿出一包杏花楼的米老鼠糖来。
这下可谓打中了浑小子的七寸,梅玉盐连撒泼打滚都忘了,立刻伸手去抓:“给我的?”
素贞虚晃一枪,避开他的手,笑道:“三少爷好好进屋做功课,待会儿我就把糖放你书桌上。”
梅玉盐嘟着嘴道:“我功课早做完了。”
“哦?”
“就只有大哥罚的五百遍梅字还没抄过。”
素贞讶异,转头看了梅洲君一眼,道:“好端端抄这个做什么?你又招惹大少爷了?”
“我招惹他!”梅玉盐震声叫了起来,一边跺脚,“明明是他说我不该姓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