摸到那张萧遥之留给她的纸条时。
她是悔过,恨过,求而不得过。
她在山上,一个人,多空荡啊。她的心落不到实处,无人哪怕虚假地喜爱她。她想要抓住些什么,却都抓不住,而直到有一天,她发现一个被山匪抓上山的男人,有一双和萧遥之像极了的眼睛。
她惶惑不安的心,好像忽然之间,有了一丝安慰。
她抓到了,她的浮木。
她收集着和萧遥之相像的人。在这一个个似是还无的五官里,找着那个爱她的人的痕迹。她找得好辛苦,辛苦到她都以为,她是真的爱他。
可是,在看到那张“厉垚”的脸之后。
在后来,她甚至知道,他是真的萧遥之之后。
她心中的渴望荡然无存。
那些癫狂的渴望,那些求而不得的痛楚,全都变成了对这个,本该已死之人的恐惧。
她杀了他。
而他,必然恨她。
她想念他,如痴如狂,却只限于,那个已经死去的,曾愿意为她付出一切的,未曾看穿过她那些疯狂阴暗心思的他。
她是叶公。
叶公好龙,那种疯狂的爱慕,从来,都只存在于画里。
龙多可怖啊。
又有谁,会真的爱呢?
萧遥之曾经有陈王的爱,有陈王妃的爱。
可她呢?
她只有一个可怕的哥哥,对妹妹的病态的觊觎。
喜爱是什么?
是在有了权势,有了前路之后,用来调剂自己的生活,满足自己快活的东西。
陈王、陈王妃、萧遥之、还有萧静姝……
他们,都有资格喜爱。
可她,又有什么资格?
她单是求一条自己的前路,就有多难啊。
她无法爱别人了。
只能爱自己。
从前是。现在是。未来,也会是。
但,多可笑。
在面对萧遥之时。
在明知面对着的,是一个和自己有血海深仇,随时可能会杀了自己的人时。
她竟许多次,克制不住,仍生出了委屈之心。
是他曾对她太好了吗?
还是那张纸条,给过她的幻觉?
……
可她没能杀了他。
他就该会杀了她。
米在陶罐中,有水,蔓延过米堆。
萧静鸾站在灶房之中。
她看着米一点一点悉数被淹没。就好像有什么灭顶的潮水,漫过她头顶。让她鼻孔肺腑全都是冰冷湖水,窒息着,无法呼吸。
……喜欢吗?
是真的,还喜欢吗?
如果只是恨,他还会留着她,继续折磨,继续监视,继续利用。但,这件事,总有尽头。
但如果是喜欢呢?
她心中陡然升起一种近乎惶惑的迷茫。
他若喜欢,那就不会放手。
……就像曾经,他输给了萧静姝,要了马车,却还要强行将她带走时。
那时,她就曾无数次痛恨过,自己骗取来的,他的喜欢。
而现在,他竟仍喜欢。
喜欢和恨意交织。
他,是真真正正的,再也永不会放过她。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