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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施主, 有人来拜访您。”僧人身后跟着一位二十出头的白衣青年,腰系玉佩香囊,文雅又富贵。

裴让合上手边的书,起身开门, 他双手合十对僧人一礼“麻烦了。”

“无事, 贫僧告退。”僧人单手回礼后才转身离去。

禅房内只剩他们二人, 裴让跪坐在矮桌后, 给来人倒上一杯茶,“什么风把王兄吹来了”

“当然是盛夏凉风。”王生调侃道,他接过茶却没立刻饮用,而是摩挲着茶身, “你在庙里不知外务。最近县里发生了一件很有趣的事情。”

裴让睨他一眼, 淡淡的檀香抚平燥意, 慢条斯理呷了一口茶。果然王生先忍不住“你怎么不问下去。”

“算了。”王生哼笑道“你还记得程叙言吗。”

裴让看白痴一样看着他, 谁都知道程叙言受过裴老指点,在裴家住过半年。

王生终于不再卖关子,他把程叙言参加荷花宴的前后一并告诉裴让“我跟程兄不太熟, 往日听别人说程兄温和有礼,如今瞧着不像那么回事。”

清脆的一声碰响,茶杯落桌,荡起的茶水波纹映出一张平静的脸“不过年少, 有甚稀奇。”

落在不知情的人眼中, 程叙言年少不胜酒力无可指摘。知情人眼中, 打听章家花厅的矛盾,或许不用打听, 当日的读书人自会传出去, 前后一联系轻易推断出缘由。

算不得什么事, 但程叙言借醉离开总显得反应过大。旁人难免觉得这小子有点城府但不深,还是太嫩了。

就算不喜欢宴会或者某一个人,难道一时半会儿也忍不得。

王生点了点桌面,发出沉闷的声响,伴随着一道讥讽“到底是乡下人家出来的,就算勉强会念书,有些东西还是改变不了。”

裴让不悦,“你到我这里来,就是在我面前贬低程叙言一顿”

王生摇头,“他不值得。我以前高看他了。”他不再提及程叙言,反而跟裴让讨论经义文章,黄昏时候才离去。

日暮西山,裴让站在石栏边眺望远方,从这里可以将整个渭阳县揽入眼中。

高矮不一的房屋,隐约的人声,陈旧的城墙,以及蜿蜒的道路。

有风拂来,山间更强烈,裴让闭着眼尽情感受。

到底是乡下人家出来的,就算勉强会念书,有些东西还是改变不了。王生的话响在耳边。裴让讥讽的扯了扯嘴角,自以为是的蠢货。

树叶在风中疯狂摆动,发出沙沙声。

裴让睁开眼,一片叶子飘飘摇摇晃过他的面前,落在石栏的角落。

那里有一朵粉色的小花,开的灿烂

在陆氏去世前,程叙言诚心诚意信奉中庸之道,因他性子本身温和有余,二者结合更加温吞犹疑,天真的认为吃苦是美事,仿佛吃苦够多才配有成就。从不分辨细想,那苦该不该吃。

然而程叙言陪他爹守孝三年后,那份多余的温和不见踪迹。

裴让不知道那三年发生过什么,哪怕程叙言的面容没太多改变,可是再见面,程叙言的目光已经十足坚定,有时眼中锋芒闪过但转瞬即逝,收敛的极好。如同裴让用慵懒随性的外表掩饰内心的阴暗。

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像同龄人那般意气行事。

裴让蹙着眉,视线里那朵粉色的小花摇来晃去,如果是程偃叔在此处肯定会拔掉。

裴让握住根茎轻轻一扯,粉色的小花柔柔躺在掌心,再也不会动。

直到最后一丝光亮消失在地平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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