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那纸笺上的熏香。 后来那大胆的姑娘还送过许多同样熏着香的情诗,他将那些纸笺点燃的时候,便是散发出这样的香气。 也是在这样的香气里,他第一次做起了那些怪诞的梦。 刚刚那些梦倒不怪诞,只是他到王家之后,已经经年不曾做过了。 裴宥从梦中冰天雪地的滚烫中睁开眼,仿佛还能看见那个夜晚圆盘似的月亮。篝火噼啪一声,他的神思才回到当下。 他身下垫着一张裘皮披风,脑袋枕在领子上雪白的狐毛上,他不用看也知是温凝的裘衣,所以鼻尖会有那股熏香味。 身上盖的,倒是自己的。 他无视背上的疼痛,咬牙坐起来,就见到温凝在他不远处坐着,在离火堆较近的地方,靠着山壁,闭眼睡着了。 裴宥冷淡地移开眼,少息,又转眸看过去。 温凝其实长着一张极为打眼的脸,细眉娇唇,巧鼻黛发,拿起端方的架子时,足有九成九的闺秀模样,当日在云听楼一见,若不是那一声“贱婢”,他都要被她骗过去。 明朗大笑时,整张脸又能变得活泼明媚,眼底像闪着流光,他没见过比她更加天真娇俏的小姑娘。 裴宥蹙了下眉尖,撇开脸。 大抵与她的闺秀模样一般,装出来的罢了。 虽然生着火,到底是冬日,又已经夜深,山洞里仍旧阴凉的冷。温凝身上没有裘衣,整个人快缩成一团。 裴宥看一眼自己的裘衣,打算站起来。 刚一动,温凝就醒了。 天太冷,又是坐着,温凝本就睡得浅,裴宥稍有点动静她就惊醒了。 然后,四目相对。 一时…… 有些尴尬。 温凝以为他得昏睡到救兵来,没想到他退热没多久就自己醒了,再次暗暗感叹身体可真好,难怪文能考状元,武能做将军。 裴宥手里拿着自己的裘衣,见温凝醒来,便不再自行起身,直接将裘衣朝她扔过去。 两人又是一个无声的对视。 温凝其实不想要他的裘衣,他身上的气息,会勾起她一些不太愉快的记忆。但一来她确实冷,二来,她不是还演着爱慕他么,他的关怀怎么能拒绝? “换作阿猫阿狗,在下也会如此,姑娘莫要多想。”
裴宥冷声开口。 温凝暗暗撇嘴。 知道知道,你对我与众不同我才要慌了。 温凝此前便想好了,如今与初识不同,她不能再像之前那么过分,太过惹人讨厌了,将来裴宥得势了,第一件事就是把温家逐出京城。 上辈子这种事他也不是没干过。 见好就收为妙。 她没说什么,把裴宥扔过来的裘衣当衾被,盖在自己身上,果然暖和多了。 不过…… 她抬眼找自己的裘衣,发现它正被裴宥坐在身下,这倒没什么,可那裘衣上…… 通身雪白的狐狸毛,被染上大片的血渍。 温凝不由地抽了口凉气:“裴公子,那个……我那个狐裘……你会赔我一件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