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甘愿去当倒插门女婿的地步,这臭丫头却巴不得将自己当垃圾随手丢掉。沈飞多虑了。方瑾儒心神不宁,只认为女儿因男友移情别恋而伤感,便温言道:“天下间还有哪个女子比得上我的女儿?有眼不识荆山玉。他将来必定要后悔的。天涯何处无芳草?桢桢不必难过。” 她思索片刻,又道,“N大与Z大的课程确实大有出入,既然你仍属意N大,我会让你父亲安排妥当,无需忧心。山长水远,就不要特地回家一趟了,缺什么只管现买,需要父母为你邮寄物品的话,列一张清单给你父亲即可。”她连一面都懒怠见沈飞便全然否决了这个人,甚至连对方的姓名、样貌、身份和家庭背景等等亦毫无兴趣,却见不得人家没有坐以待毙,乖乖等着被自家女儿抛弃。方瑾儒俨然将女儿之外的人都视作粪土。童徵脸色微变。方瑾儒这些日子对维桢回到二人身边念书生活颇为期待,何以态度变得这样快?不过他一直对妻子百顺千随,从来不会反驳她的话。母亲尊重自己的决定,维桢更加愧沮,哽咽着应了“是”,再三谢过母亲。沈飞在她耳边呢喃:“宝宝,你瞧,连伯母都认为我若放过你,将来会后悔呢。”维桢憋屈地瘪着嘴,别过头去不搭理他。女儿似乎悒悒不乐,方瑾儒不免心疼,她生性冷漠寡言,仍是耐心安慰了维桢许久,末了嘱咐一句:“先预习新的课程,可以正常上课时,你父亲会通知你。”她将电话挂断,冲童徵颔首示意,缓步往卧室行去。女儿语气有异,童徵也认为她是情场失意,本想拨回去哄哄她,然而妻子神郁气悴,他放心不下,追上去劝道:“阿儒,还是叫医生来瞧瞧吧?别硬撑着。”“没关系的,何必劳师动众。我昨晚没睡好,去歪一会就可以了。”方瑾儒语气谦柔,言辞却是不容置喙的,不待童徵搭话,已踏进了主卧室。童徵无奈地望着紧闭的房门,思忖该为妻子炖什么滋补安神的汤水。方瑾儒斜倚在长榻上,稍嫌气闷,便将旗袍立领的盘扣解开,露出一段丰润的颈项,肌肤粉白,剔透鲜嫩,仿佛一口咬下去就会发出悦耳的脆响,接近锁骨的小片皮肤上布满了青紫斑驳的吻痕,越往下颜色越深,肩窝处一个齿痕清晰可见,鲜红如血,浓艳得似乎要自单薄的皮肤下面沁出来。估计要过数日才能消下去。方瑾儒面露疲殆之色,将梳妆镜反盖到案上。闵西廷昨日深夜潜进方瑾儒的房间,凌晨才离开。方瑾儒万万没料到他会如此肆无忌惮。她在十八岁时遭遇这种事尚且不曾撒泼打滚,寻死觅活,如今再厌恶不耻,不过是冷漠以对罢了。然而终归是丑事,她不希望维桢知晓,因此维桢改变主意,决定在北京将大学念完与她的心意不谋而合。方瑾儒无法接受自己混乱的私生活给女儿带来心理障碍。方瑾儒的母亲幼年时目睹其母宪珥郡主为救自己被流窜的军匪掳走,受了惊吓,之后接到宪珥身死的消息,大受打击,精神迅速衰竭下来,再也无法痊愈。谁承想那样一名温柔安静的女子,其实是个精神病人,几十年来,大部分时间都活在孤立的世界里,如同一个荒芜广阔的迷宫,没有任何人可以走进去。直至母亲去世,方瑾儒对她的病情都无能为力。方瑾儒从来没有享受过身为一个孩子的快乐,她的整个人生都被揠苗助长,便分外祈盼自己的女儿一生都能够风清月皎,没有一点阴影和污垢。方瑾儒望向窗外,一小丛攀爬在窗台的白色藤本月季仿佛水中白莲,盛放如玉。她澄净无尘的眸子幽幽一转,烟波泛拂,似有笑意轻扬,只短短一瞬,已回归到山寒水冷,静影沉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