珥神情忧惴,眼含希冀,白净的小脸沐露梳风般清润,心头一热,咬牙一口答应下来。宪珥喜溢眉梢,曼声道:“最后一件:各位如夫人所出,乃庞家血脉,自然该留在府中,以全督军天伦之情。宪珥体弱,力有不逮,各位公子小姐仍劳烦姐姐抚养教导。督军以为如何?”那些一年见几面的数十嫡庶子女,庞骁多多少少仍存了些慈父心肠,宪珥都一一妥善安排,在他听来并无任何薄待之处。庞骁只觉心上人温良体贴,处处为他着想,果然是将他放在心里了,激动得两眼赤红,满腔的爱意无从表白,便百般承诺发妻子女记名一事乃权宜之计,日后宪珥所出之子才是庞家名正言顺的继承人。俩人温存一番,郎情妾意,无限旖旎。庞骁短短数日经历了大起大落,身心舒畅之余反而患得患失起来,希望二人婚事尽快进行。宪珥并无异议,只提出定要于返乡成亲之前,派得力之人先行将此事告知庞夫人以及家中长辈——一他们理亏在前,不该蓄意隐瞒;再者该让诸人事先有所准备,以免到时措手不及闹出笑话来,毕竟降妻为妾并非小事,若非庞骁一支在族中独大,但凡有些体面的人家都不可能答应。至于发嫁妾室,乃主母份内之事,理应等到成婚之后由她一一妥当安排,必定不会让庞骁的爱妾受一点委屈。都说恋爱中的女人智商为零,其实男人何尝不是?何况中年男人的婚外情,就像老房子着火,熄灭得快不快暂且不论,烧起来必定是轰轰烈烈的。堂堂几省督军,掌管兵马大权,运筹设策,决胜千里,摊上了这事,就跟脑袋被驴踢了一样,宪珥说什么是什么,一概奉为纶音佛语,次日便派遣心腹日夜兼程赶回老家筹备降妻为妾、发嫁妾室以及再娶之事。值得一提的是宪珥在跟随庞骁返乡前与那位离家修行的兄长见了一面。庞骁初时不肯应允。他拉不下面子跟爱人示弱,承认自己没本事将大舅子“请”出竹屋,而且见识过此人的神通,担心他趁机将宪珥带走,不愿节外生枝。宪珥态度坚决异常,说婚嫁并非儿戏,倘若得不到兄长的首肯,无法随庞骁返家成亲。她的脸一沉,庞骁就怂了。宪珥无情无义时,庞骁尚可端起架子横一横,如今宪珥终于大发慈悲,回应他的感情,庞骁就算在内心深处不止一次怀疑这女人是虚情假意,行动上却如履春冰起来——明知道身处梦中,然而梦境太过美好,情愿沉溺其中,死活不肯醒来面对残酷的现实。他唯恐惹宪珥不悦,最后还是如实相告。“督军无需多虑,只管派人在林外高声叫喊‘珥妹有事相求,请久哥到庞府一叙。’即可。”宪珥的兄长果然踏出林子,跟随庞骁的下属前来与宪珥相见,十天之后悄然离去。庞骁这次不再遣人留意宪珥兄长的行踪。毕竟是宪珥主动将她的久哥引来,之后没有半点跟随他离去的意思,分明一心一意与自己在一起。庞骁终于彻内彻外相信宪珥,再无一点存疑。两月之后庞骁把城中事务交代妥当,带着宪珥浩浩荡荡返回本家。听到这里,沈飞眉头深锁,站起来打断了庞辛,沉声道:“宪珥郡主分明是行借刀杀人之计,屠刀砍下去对准的正是自己的大好头颅。庞督军高才远识,竟然毫无所觉?”他虽然不懂内宅女人那些勾心斗角的弯弯道道,然而宪珥所作所为实在是蹊跷重重,说是自寻死路都不为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