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音乐茶座是有洋装可供租赁的,如果是会员,则可自行取用,这个点了,照理说空旷得很,不料屋漏偏逢连夜雨,更衣室反锁得结结实实,她头发上的雨水都滴滴答答打到皮鞋尖上了,里头那位娇小姐却还没出来的打算。
六姨太砰砰砰地拍了一阵门,道:“妹妹,你可生生好心,我这都快冷死了,都是女人家,你占那么大一个......”
她话音未落,就听见茶座大门边一阵喧哗,紧接着是一连串皮靴叩地的声音,比掷骨牌的声音还脆亮,像是一刀刀剁出来的。凭她多年混迹舞厅的耳力判断,这伙人都是精壮的青年男子,说不定还是军官出身。
她从前做的是不正经的营生,最怵这些兵油子,当即就闭了嘴,整个人没骨头似的紧贴在门上,只拿一双眼睛暗中瞟过去。
来的果然是一伙警察,为首的蓝衣黑裤,在外头披了件卡其布的军装大衣,年纪颇轻,样貌英气,两只眼睛黑中透着厉,看起来不太好相与。
“四组长......奉命捉拿乱党……杀手刚刚在附近露过面,大概是这身衣服,是戏子打扮......有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六姨太捉到“杀手”两个字,心里突地一跳,嘴唇暗中抿在了一处。
这伙警察把侍者盘问了一通,就分为了两股,领头的年轻人带着其中一支,竟然正正朝着她所在的方向走来。
六姨太没来由地发慌,恨不得钻进门缝里去,正逃脱无路时,门板竟然悄无声息地张开了一线,她猝不及防,整个人都陷进了屋里,被一条手臂轻轻一拦,这才不至于一脚绊倒在地毯上。
对方身上有一股若有若无的雨水气味,被桂朗姆酒古龙水的香味恰到好处地遮掩过去了,仿佛在梅瓶里搁潮了的一支梅花。
六姨太惊魂甫定,霍然抬起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