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什么人,我清楚得很,就是天上掉刀子——掉刀子——”
她把帕子摘了,正要起身,突然听到门外哗啦啦一阵响,一道细口瓷瓶般的影子就妖妖调调地钻进来了。
梅家六姨太一手拎着旗袍边,立在门边跺了一跺脚,雨水就吊在微鬈的头发梢上,在腮边勾出了一道黛黑的小弯。
傅太太一双眼睛立刻凸了,在她背后狠狠刮了几圈——只是除了风雨之外,并没有旁人的影子,她是孤身一人来的。
“我就说嘛,大老远就听见雀牌的声音,还骗我说茶座没开张,”她气喘吁吁道,“可算有个避雨的去处,几位太太,饶我一杯热茶吧。”
“呦,稀客,”孙太太往桌上丢了一张牌,“这么大的雨,一个人过来的?梅老爷也不陪着你?”
在场所有女人都和她打过交道,算得上牌友,背地里却看不太起她的出身,因此牌虽打得热火朝天,话里却有点不冷不热的意思。
六姨太转头就把门反锁上了,背靠着门板颤巍巍地滑了一段儿,这才把一口气喘匀了。
她这人风骚入骨,从没露出过这等狼狈相,傅太太斜睇着她,冷笑一声:“真是只落汤鸡。”
六姨太竖起一根指头,“嘘”了一声:“出大事啦,我刚坐黄包车过来的时候,路过圣玛利医院附近,你们猜我看见了什么?”
柳太太道:“这我们哪记得清,左不是哪个相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