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里?”年轻人显然也被恶心到了,半晌才道。

陆雪衾在屏风上指了一指,和狰狞可怖的竜川輝自戕图相比,这一扇小窗简直微不可查,一对童子趴在窗外,仰视着父亲的自残。他们对血脉中的诅咒一无所知,仅仅是面露惊恐,半边嘴角却不可自遏地上扬,深深劈进了颧骨中,形成一个狞厉的大笑。

屏风已经到了尽头,最后一幅画上,青年龙川寿夫正在接受某剧团的嘉奖,手里捧着的面具出现了强烈的西洋特色,似乎已经突破了家传制式的桎梏。

龙川寿夫面带微笑,在剧院灯光下,远离了诅咒的影子。他的身侧附有几行小字,曾经属于父辈的赞誉被悉数倾注在他的身上。

“兄......竜川寿夫......祝福......”他忍不住揉了揉自己僵硬的半边脸,这才从那段鬼气森森的家族史里挣脱出来,“他在祝福竜川寿夫?画画的是竜川寿夫的弟弟吧?这到底在说什么?祖传的鬼遮眼么?”

他一迭声问了成串的问题,年轻人道:“可能是一种家族遗传病。”

“遗传病?”

“龙川兄弟将这种遗传病视作恶鬼,并认定是由那个中国女人带进家族血脉中的,”年轻人道,用火机照亮了那一幅最难解的竜川氏献礼图,“他在微笑,但并非因为嘲弄,他确实看到了满意的成品,殊不知疾病已经作用于他的神经系统中,令他的双手和双目背弃于他。”

起初只是一次失败的雕刻。

任何匠人都会有失手的时候,更何况是这样一门以精妙著称的手艺。但最要命的,却是他对此一无所知。

他的手依然恒定,他的思维依然清晰,冥冥之中却有什么东西切断了他一半的感知能力,让他在极度的全神贯注中,雕刻出了一幅又一幅烂泥陶胚般的作品,并将其视作稀世珍宝,精心择取其一,献给当世的贵人。

他并没有发现,面具根本没有右眼,且笑容异常狰狞。

此人本该成为竜川家族的笑柄。

身为其子的竜川輝,出于一种莫名的幸运与不幸,在患病之后隐约察觉到了自己身上的变故,也破译了父辈身上的不解之谜。但即便如此,外人的点醒却只能让他陷入无尽的荒谬中。

他的眼睛看到的是绝世的名品,并无毫厘之差。

他指腹上传来的触感依旧真实而细腻,他的技艺是如此的娴熟,哪怕夺走他的双目,他也能将推刻的力度烂熟于心。

甚至他还能用上尺规,那些冷硬的刻度,无论如何也应当是黑暗中的凭恃。

到底是什么背叛了他的大脑?

即便他费劲心思,得到的回馈恐怕依旧是——

没有右眼。

右半脸狰狞可怖。

废品。

右半脸到底应该是什么样子?到底有什么不同?错的到底是手还是眼?

他最终在癫狂中,撕下了自己的右脸,拼尽全力投诸仇恨的凝视,谁也不知道这个问题的回答是什么,至少在龙川寿夫春风得意的面容上,听不到父辈自戕时的嘶吼。

“龙川寿夫他......”陆白珩还没问出口,便从门外成群的石像中,找到了答案,“他也发病了!”

“龙川寿夫发病的时间,应该是在作为武官驻华之前。”年轻人道,“他们兄弟二人将那个中国女人视作恶鬼,憎恶之余,避之不及,恐怕不会轻易过来,除非......对了,那本书!”

他飞快看了陆雪衾一眼,那种无形的默契又一次穿过了陆白珩,全然将他当作了一扇纸糊的屏风,偏偏他大哥还听懂了,很快就从书架上抽出了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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