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种酷刑,还有他逃出时的艰难险阻,这般,才能最大程度,重新取得桑隼的些许信任。

她只说过要派人追踪。

却没提过伤的事情。

但她心里,怎能不清楚。

时间一点点流淌着。

许久,傅行低声道:“……禀圣人,十六鞭,二十七刀,还有……两个烙痕。”

傅行声音很低。

听上去,似乎无波无澜。

但萧静姝坐在那里,未曾闭眼,便仿佛能看到,那人挺拔地站在那里,腰身劲瘦,脊背宽厚,如一座山。

山上血痕淋漓。

他艰难喘息着,伏在马上。

马带着他,扬蹄,朝着更深的地狱奔去。

那些鞭痕,刀伤,烙印……

她好像听到,他隐忍的痛呼。

而这所有的所有……

她闭上眼。

仿佛又听到昔日,在长安皇宫中。

他带着她从满是火焰的议事殿逃出。

他身上伤痕累累,被包扎得太多,多到几乎,已经有些可笑。

她望着他。

在一片黑寂的寝殿中。

她问他:“疼吗?”

而他,轻轻拨开她帝王冠冕上的旒珠。

他温柔地,轻声地说:“不疼。”

……

一切仿佛回到那时。

但一切,又如何可能,仍如那时。

萧静姝微微低头。

她问得够多了。

再问,已经无意义。

但她却听到自己,又说了一句:“……深吗?”

那伤口,有多深呢。

有多少血肉可以腐烂。

有多少疼痛,可以悉数地,凶狠地,全都加诸于那人身上。

傅行嘴唇微动。

半晌,他道:“不深。”

欺君,当诛。

而他,甘愿在此刻,顶下这欺君的罪责。

萧静姝未答话。

她慢慢呼吸了一声。

她知道,他不愿她送。

若她相送,他便不能在大营里弄出这一身伤。否则,他便无法和她解释,为什么只是回去找那“有孕的女子”,却要故意做出这等伤痕。

如此,他便会在离开大营后,再自伤己身。

而那时,他身边没有军医。

无人为他衡量深浅。无人为他,在伤势太重的时候,灌一些水,又或,喂一些续命的药。

他只能一个人,在幽州的荒野上,流下淋漓的血。在她看不到的地方,他所承受的,会比在大营中,要多更多。

是以,她不送他。

她是圣人,本就当日理万机,忙碌至极。他觉得,她以为他要寻别人了,她不送他,他也不会多想。更何况,他终究要回……

那她,更不必送他。

傅行离开了。

萧静姝看着眼前堆叠的奏折。

眼前的这本,已经批完。

她将奏折放到一边,慢慢地,从另一边堆叠的纸张里,抽出一封信笺。

与其说是信笺,那不如说是一封粗糙的国书。

西夷……

萧静姝眼神冰冷,看着信笺上,已被她读过好几遍的字。

那是一封,以阿单狐的口吻,私下呈给大良的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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